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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追凌24h】水祸

· 21:00  祝活动圆满成功


 

七月,南江村里外阴云夹裹,雨势凶猛,下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

金凌醒来的时候子时才过,外面雨声似乎是小了点儿,落在屋房瓦檐上窸窸窣窣,有风吹过老旧潮湿的木头窗框,撞出低沉压抑的闷响,气氛诡异,着实睡不香。

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,索性披上衣服起身,点灯时又回忆起早些日子管事对他好一阵愁眉苦脸,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磕磕绊绊,说这地方阴雨不停必有天谴,江水要大涨,洪涝要泛滥,百姓都要跟着遭殃。

我不就是为这来的么,哭有什么用?金凌盯着那人滚圆的下巴皱紧了眉头。

人们都说要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南江村里百十余户人家指望着这一道江水过日子,好不容易梅雨要过,小暑才来不久,一道惊雷又给劈了个点儿正,雨跟不要钱似的下,水像久困牢笼重见天日的兽,水位一天比一天气势汹汹地涨,眼瞅着就要决堤,老百姓都人心惶惶,上头要炸堤,下游不同意,拖家带口几十来人,割了羊头挂起来到闹市口去敲首鼓,大有一副炸堤先炸我,炸完就在你家门前披麻戴孝哭上个把来月的架势。

谁敢啊?没人敢的。

老村长愁得头秃,整日里唉声叹气,然而屋逢连阴偏漏雨,洪水还没退,又接连死了几个人,无一例外都是壮实的青年,尸体叫人发现时湿漉漉的,表情活像是见了鬼,告状的老太婆哭花了眼,断断续续地非要说是天上的报应,这是江里的东西要上岸,找替死鬼下水了。

金凌叹了口气,本来退水这事实属天灾,邪祟害人又是另一码事,他自己要求要来长长见识,本以为舅舅会一通教训,没曾想他思考了半晌竟然硬着脸点了头,只是嘱咐他万事小心,别又毛毛躁躁冲动做事,不像个家主样子,如今再想起来,舅舅那日极好说话,自然是有自己打算的。

屋里实在有些潮,金凌点了几回灯芯没着,咕哝一声干脆放弃了,屋外雷声不急不缓的响,他扔下手里的东西想要出去,还未推门,就听得后面有人轻声问他。

“你怎么醒了?”

金凌吓了一跳,绷直了后背向后蹿了一小段距离,反应过来是谁后才把手上的汗水悄悄在衣摆上蹭了蹭,抿紧了嘴唇瞪着坐在自己隔壁床的罪魁祸首的方向,克制住想要一剑糊穿他的冲动,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:“我睡不着。”

光线太暗,他能通过细小琐碎的声音勉强分辨出那人接下来的动作,待蓝思追整理好衣裳到他面前站定,金凌才难得回过神来盯着他瞧。此人与他前脚贴后脚的来到南江,顺路还拎了个左顾右盼絮絮叨叨的蓝景仪,俩人也没指名道姓地跟着自己,见面一句“好巧呀金公子”,眉眼带笑温和有礼,像三四月里的春风似的,吹开南江久日未退的阴雨,吹得金小公子浑身暖烘烘的,心头里那点儿烦躁劲儿走得一干二净,到嘴边的那句“巧个屁”又给硬生生咽回了肚里,不由得心里感叹这人要是好看起来简直作弊,舍不得你和他多生一会儿气。

蓝思追抬手摸了摸鼻尖儿,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脸上有东西?”

金凌赶忙将视线移开,慌慌张张去想去摸配剑,手里就被塞进个冰凉的的东西。

“你的剑,”蓝思追小声说道:“景仪还没醒,你若是睡不着,我陪你出去走走。”

雨还下着,走是走不了多远,他们从屋里随意取了把伞撑,就推门走进茫茫的雨幕中去,河岸边是零星几点火光,隐隐绰绰能看见几个戴斗笠的身影在棚子里转悠来转悠去,有人在之中吆喝,声音被雨水冲刷得听不清晰,金凌眯起眼睛仔细瞧了会儿,便指了其中一个给身边的人看,“这老太爷是个硬骨头,儿子前些天刚死,给老头儿惊得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,现在又来现场指挥工作,他家姨婆神神叨叨的不给报官,非要叫人请仙师。”

他眨巴眨巴眼,忽然又小声笑了,“我就是这么混进来的。”

蓝思追闻言弯了弯眼睛,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伞向旁边挪了几许,又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听,金凌这才继续说道:“怪就怪在这地方说不清的蹊跷,梅雨刚过,小暑新来,不应该是洪涝灾害的天气,南江河水一向温和,人们走船生活都靠这一道水路,百年间都很少出过这样大的事情了。”

蓝思追沉吟片刻,才问道:“现在如何?”

“什么如何?”金凌瞥他一眼,蓝思追右半边肩膀的布料已经湿了,他似乎是无知无觉,金凌福灵心至抬头看了眼,心下了然,假装不经意伸手扶正了伞柄,继而向蓝思追身边又靠了靠,“雨这么下下去,明天一早水位再涨,不出意外就要压过红线了,这堤不炸不行,分流要紧。”

他拉了拉衣裳的衣领打了个哆嗦,本该闷热的七月天在连阴雨的冲刷下冷得出奇,河水边风力更甚,几个村民搬着沉重的沙袋和石块脚步凌乱地从他们身边跑过,看方向是堤坝附近,金凌用胳膊肘捅了捅蓝思追,用口型比了句“跟上去看看”。

河边已经围了不少人,他拽着蓝思追的胳膊左闪右躲,找个空子就钻进了前边,眼前赫然是一个年轻人的尸体,像是刚咽气不久,眼还睁着,表情狰狞,活像是吓死的,老村长等人站在一边摇头叹气,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雨势渐大,青年人的脸在浓稠的黑夜里越发显的模糊,一时间没人说话,气氛诡异至极,村长熬不过,最后也只得摆手叫人先带回去好好埋了。

“有问题。”蓝思追捏了捏金凌的小指头,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道,“他们太镇定了。”

金凌心下一惊,扭头和他对视片刻,轻声问他道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蓝思追示意他细看,“人的生死本就是件出乎意料的事,因为没有定数所以让人畏惧,人们本能是害怕的,越是害怕的,就越容易暴露情绪。”他顿了顿,将金凌又向后拽了几步,“这些人没有惊恐,只有麻木,甚至立刻就接受了眼前的死亡,就像他们提前知道了结果一样。”

金凌皱眉,“可总不能因为这,就怀疑他们杀了人……”

“不是怀疑杀人,只是一定有问题。”蓝思追四处看了看,压低声音道,“你还记不记得到村长那里告状的婆婆说过的话?”

“天谴还是替死鬼什么的,你信她?”

蓝思追摇头,“水患横生之处若有水鬼,邪祟之气定然藏匿不住,来的那天起我特意观察了附近的水域,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气,自然也不是水鬼找替身这么简单的事。”

“唔,”金凌认真想了想,“不是天灾,那就是人祸?”

“也不能这么肯定,”蓝思追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,半晌才道,“前些个死了的年轻人最后都被断定是失足溺死的,明眼人看着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,所以我想,可能是他们隐瞒了什么消息,是我们不知道的,又或者是他们隐瞒了什么消息,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,不论哪一种,都表明这水里头的东西不简单,或许和南江这次异常的入汛也多少有关系。”

他沉默了一会儿,又道,“这里头弯弯绕太多,我又一时半会儿看不真切,要是魏前辈他们在,应该早就解决了,或许也不会死这么多的人。”

“……蓝思追。”金凌小声叫道。

“嗯?”

金凌伸出手去使劲捏了捏他的肩膀,语气多少带了点儿不耐烦,“你是大罗神仙吗?多大能耐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,看你肩膀也没比别人宽多少啊,扛得动吗?累不累啊?”

“……”蓝思追沉默了半晌,抓了他的手腕失笑道,“我没……”

“你没什么没。”金凌毫不客气地打断他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,本来就不是你的事儿,若是麻烦解决了,对不在的人也是个告慰,不造浮屠,也算是行善。”

蓝思追连连点头,索性顺着腕子抓了他的手,温言道,“阿凌说的有理。”

金小公子盯着相握的手眼皮一抽,终究是没把手挣出来。

蓝思追有些想笑,金凌的性子一直如此,挂心挂念也总要换个说法,讲出来像是要吵架,实则紧张得很,他一紧张眼里就比平常多带着点儿情绪,染了水汽眨啊眨的,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,蓝思追不禁问道,“你这是在骂我还是担心我?”

“我吃饱了撑的”金凌抿紧了唇角数落道,“再多七八颗心都不够担着你。”

蓝思追低头闷着笑了声,只得先拉他向一边的棚子走去。


村长是个精明人,当他见到两位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的小公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,就知道事情已经瞒不大下去了,可对方的底细他实在摸不清,又不敢得罪,只好继续装聋作哑,再看对面那两个年轻人,似乎也没有急着要开口的意思,天还未亮,他们挤在同一个临时搭的躲雨棚子下,呼吸间只能听得见水声的湍急。

老村长有些待不住了。

他在地上磕了磕土烟杆子,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了,“二位是有话要说?”

金凌抬了抬眼皮,道,“应该是您有话要说才对吧。”

老村长讪笑道,“您看这眼下形势,我整天要愁着安排分洪的事宜,有几家村民还不肯搬走,我这一个头顶两个大,小老儿愚钝,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要和二位说呀……”

“你想不出,我帮你想。”金凌手指相扣,问道,“来聊聊南江这场雨吧。”

老村长有些慌,“不过是普场通天灾,这……”

“哦……天灾啊。”金凌眯了眯眼睛,“看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只是这样的,村里接二连三死了人,你反倒一脸早该如此,不得不让人怀疑。”

“不是我!”老头儿噌得一下站起来,叫道,“这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要遭报应的,他们自找的,这都是命!你们血口喷人!”

“说清楚点。”

老村长直愣愣地盯了他半晌,突然丧了力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垂着头喃喃道,“这都是命呀……”

南江百余年间风调雨顺,听老一辈的人讲,山上有洞,洞有百余丈深,里面住着未渡劫的龙,说龙其实也未必有人看见过,只是村里大人都这样告诫小孩子,若是看见非一般大小的东西,头上长了红角,身上盖着黑鳞,千千万万要记得,要么就当没见过,要么就要跪下喊上三声“好大的一条龙呀”,方可免去灾祸,人们叫这种东西为“蛟”。


“蛇修百年变成蛟,蛟修千年入海,化为龙。”


蛟常年深居地穴,若非必要绝不出现,南江村这次的雨下得蹊跷,极有可能是赶上了天劫,狂风暴雨,江河暴涨,这不是洪涝入汛,这是走蛟啊!

“小暑一声雷,倒转做黄梅,”村长长长叹了口气,接着说道,“我早就该料到的,从那道天雷劈下开始,就不是什么好兆头,那几个年轻小伙子不听我的劝告,非要上山去填了那个石洞,这可倒好,全都死了,都是命,是命啊……”

金凌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蓝思追,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眉头蹙着,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,金凌戳了戳他的小腿问道,“你又怎么了。”

蓝思追小声道,“蛟渡天劫十分谨慎,莫不说是杀生,就连冲垮屋田都要亏损修为的,水里这东西看起来并不忌讳这些,更像是个妖怪。”

他拽了金凌的手来到河边,指着某个地方给他看,道,“走蛟的河流里面,长的青苔和泥土都干干净净,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蛟是从那里开始出来走的,比如一条河流,从开始走蛟的地方就是很明显的一分界,河的下游,看上去白花花的,好像有人专门清理过一样,石头都现出新的痕迹,在分界线,河的上游,还是跟以一样杂草是杂草,石头上的青苔都还在,非常明显。”

“这里的河水并没有如此明显的痕迹,”金凌接道,“所以你怀疑不是走蛟。”

“金公子聪慧。”

被点了名的聪慧人翻了个白眼不理他,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
“邪祟为祸,当以利剑斩之。”蓝思追缓声说道,“还要劳烦村长多做做思想工作,叫人们先搬离了危险地区,再去找柄锋利的剑刃来挂在桥的下头,若是顺利,明天过后这洪水只退不涨,百年之间不会再出祸患。”

老村长得了吩咐不敢怠慢,忙跑着去张罗搬离的事宜,蓝思追二人寻了把短剑挂好,在雨幕中等待天明。

金凌这才得空细细打量他,当年与他在大梵山一面之缘的少年如今早已成年,这之后多生变故,那人依旧眉目生的清秀温和,怎么都不像个凶狠的角色,他身段拔高了不少,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,说来也怪,就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,偏偏在江湖传言里是蓝氏下一代顶厉害的接班人,又因为忌惮着鬼将军的缘故,总有人在背后说些不痛不痒的小话,饶是自己得了那样的处境,也心生杂念,蓝思追倒是个好性子,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,让自己这么些年来给他白操那些闲心。

他思及至此,不由叹了口气,“也就蓝景仪那缺心眼,没心没肺的跟着你屁股后面跑。”

蓝思追闻言有些诧异,“怎么想起说这个了。”

“没什么,”金凌岔开话题,“走蛟这事,你有几成把握?”

“五成吧,”他眼神闪了闪,非常自然地拉过金凌的手,又转身从火旁递来个杯子放在他手上,轻轻地道,“若是明天出了意外,管他是妖是魔,我去制住他,你就拔剑斩了就好。”

金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是抬眼看了看,低低应了声好。


后半夜天气渐凉,金凌靠着身边人迷迷糊糊的打瞌睡,恍惚间听见有人声嘈嘈杂杂地吵,他颇为艰难的睁开眼,棚子里冲进来一个人,哆哆嗦嗦地冲他们喊道,“二、二位高人,出来了,有东西出来了。”

他浑身一机灵,与蓝思追对视一眼,忙起身赶了出去,河岸边已经站了不少的人,定睛一看,桥下扎了个通体乌黑的东西,仔细分辨,发现其头硕大如虎,眼如橙黄色的灯笼,拖了十余丈的身子,妖气冲天,分明是条体型巨大的黑蛇。

兴许是吸食了几个人的精气,这黑蛇被扎在剑尖儿上并未死去,不停的挣扎扭动,桥面随之剧烈的抖动,人群四散惊逃,不知是谁一把将金凌推向了桥边,他暗道一声不好,还未来得及转身,便见那桥面轰然倒塌,那乌黑的东西脱身向人群扑来,张开如盆的血口直向自己逼近,剑未出鞘,金凌有些愣怔,说时迟那时快,身边几道细亮的光线破空而去,缠在巨蛇的身体里,将它硬生生地按在原地,蓝思追的声音有些急,“拔剑,就是现在。”

剑光一闪,那虎头的黑蛇吐着信子拦腰断成两截儿,沉到水底,被泥沙卷去了。

蓝思追急匆匆赶来,少见的有些气急败坏,“你是要吓死我!”

“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,”金凌见他这副模样实在觉得有趣,忍着笑由他仔细检查,“怎么又怪起我了。”

蓝思追也没有言语,确认这人没有伤到后,才把心搁回了肚子里,又惊觉自己失态,索性板正起脸来,也不理金凌和他玩笑,快步上前去检查情况了。

金凌跟在他后面,心情莫名有些好,“死透了?”他探出个脑袋问。

“不清楚,”蓝思追看他一下一下踮着脚尖,又觉得实在拉不下脸来怪他,只好垂下眼帘道,“水退了。”

果不其然,本来阴雨的天气竟然逐渐散了,水边白浪退却,人们欢呼着奔走相告,南江村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,让人不由长舒一口气。

“阿凌。”蓝思追低低叫他。

“怎么?”

“无论是天灾人祸,这一劫都过去了。”他阖上眼帘,半晌又睁开,直勾勾地盯着金凌的眼睛,又轻声说,“如果早知有人要害你,这浮屠我不造也罢。”

金凌一愣,“你是说刚才……”

蓝思追摇头,上前几步攥紧他的手,南江迎来了久违的阳光,空气里是尘埃洗净焕然一新的生机,无论邪祟还是阴谋,也都随着洪水退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,金凌的手心很凉,随着掌心的交握微微颤抖,他能听见风声,水声,鸟鸣声,若是再仔细,便又觉得能听清身旁人不紧不慢的心跳,心满意足。

“我在这世上在意很多,唯独见不得你出半点差错……”他微微弯了嘴角,美人一笑,晃花了金小公子的眼睛。

是天晴了。

—end—

 

是少年组成年之后时间线设定,谈谈恋爱打打怪,升完级直接结婚吧(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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